作者:蔡敏 审核:易明亮 尹泓
单位: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成都市第五人民医院麻醉手术中心
随着大众生活水平的提高、中草药及其相关制品在全球范围的流行,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常常会额外摄入一定量的膳食补充剂,如鱼肝油、菊花茶、枸杞、当归、黄芪、虫草、人参、西洋参,还有一些复合的汤剂、中成药等。但是一些膳食补充剂可能会潜在的影响机体功能,如改变肝代谢,增加手术中出血的风险,可能并不适合在手术前后服用。
早在2006年就有类似的报道,一名老年女性服用大量洋甘菊茶后出现自发性内出血,经检查患者的国际标准化比率(INR)非常高(7.9),正常值为0.8-1.5,同时该患者还合并有心脏疾病,有稳定的华法林服用史,但是既往凝血检查均稳定。在排除用药错误或血小板缺陷等原因后,经推测与大量服用洋甘菊茶有关,洋甘菊中的香豆素可能通过与华法林的协同作用或通过药物与药物的相互作用导致了患者的自发性内出血。2023年有研究学者对12名健康志愿者进行了服用洋甘菊及其提取物的随机、安慰剂对照、交叉试验,实验发现食用洋甘菊茶或胶囊提取物后,凝血相关指标没有不良影响,但是该研究没有对服用华法林或其他抗凝药物的患者进行洋甘菊相关实验。由于手术患者往往情况复杂且多变,出于谨慎考虑,即使是绝大多数不服用抗凝药物的患者也一样建议术前停止服用洋甘菊及其提取物。
另一篇研究报道是关于术中低氧血症治疗过程中发现由甘草引起的严重低钾血症和代谢性碱中毒。一位87岁的女性,有膝关节骨性关节炎病史,计划在脊髓麻醉下接受全膝关节置换术。手术结束后,动脉采血显示有低氧血症、低钾血症以及代谢性碱中毒伴心电图异常。追问病史,该患者长期服用的草药中有等剂量的甘草酸320毫克/天,并持续了两年。甘草可引起假性醛固酮增多症、高血压、代谢性碱中毒和低钾血症。经停用草药和补钾治疗后,患者症状有所改善。每天服用75 mg甘草酸,连续两周就可能会增加血压,这表明在该患者中发生假性醛固酮增多症的风险相当高。有必要怀疑电解质异常是该患者低氧血症、高血压或心电图异常的原因之一。在中药汤剂中有许多以甘草为基础的配方,因此,围术期务必关注甘草引起的相关不良反应,必要时提前停止服用。
美国麻醉医师协会建议,使用草药和膳食补充剂的患者必须提前告知麻醉医师,在某些情况下,必须在手术前至少2周停止服用这些补充剂。在《手术患者使用膳食补充剂的术前管理:围手术期评估和质量改善协会(SPAQI)共识声明》中关于各种常见中草药及其他膳食补充剂的风险及停止服用的时间有详细介绍。(详见表1)
表1 常见中草药、膳食补充剂的风险及停止服用的时间
补充剂 | 停用/继续 | 注意事项 |
5-羟色氨酸 | 停用2周 | 增加中枢神经系统血清素水平,特别是当与外周脱羧酶抑制剂如卡比多巴联合使用时。关注血清素综合征。 |
菌类 | 停用2周 | 改善胰岛素抵抗。关注低血糖与其他药物联合使用。 |
芦荟属 | 停用2周,局部治疗可能是安全的,可以继续 | 可与口服降糖药物相互作用,引起严重的低血糖。联合七氟醚或其他血小板抑制药物可增加围手术期出血。 |
阿尔法硫代酸 | 停用2周 | 增加了对胰岛素的敏感性。关注与其他药物联合使用时的低血糖。 |
西洋参 | 停用2周 | 上调葡萄糖转运体和胰岛素受体。可能会干扰凝血功能。与华法林相互作用,可能会改变INR。 |
穿心莲属 | 停用2周 | 请谨慎使用。活性成分包括穿心莲内酯、脱氧穿心莲内酯和其他可能降低血压的成分。体外抗血小板作用。 |
山金车属 | 停用2周 | 作为口服补充剂可能不安全。用于许多适应症,局部或口服(主要是顺势疗法稀释剂)。可能会增强抗血小板药物。关于术后擦伤和肿胀疗效的矛盾研究。 |
大花紫薇 | 停用2周 | 增加葡萄糖摄取,减少糖异生。 |
苦瓜 | 停用2周 | 促进胰岛素的释放,增加肌肉中对葡萄糖的摄取。在易感患者中有报道。 |
苦橙 | 停用2周 | 担心血压升高。经常与其他药剂结合使用。 |
红茶提取物 | 停用2周。依据咖啡因含量而停用 | 作为饮料可能是安全的;担心咖啡因依赖。咖啡因是一种中枢神经系统兴奋剂(增强麻黄素)和腺苷拮抗剂。 |
波耳多叶 | 停用2周 | 含有驱蛔素,具有肝毒性,也可能具有抗血小板作用,增强抗凝血剂的作用。 |
凤梨酵素 | 停用2周 | 来自菠萝的酶。抗炎和抗血小板作用。担心围手术期出血增加。 |
咖啡因补充剂 | 停用2周,依据咖啡因含量而停用 | 咖啡因会增加血压和心率,增加对心律失常的易感性,而且可能会干扰糖尿病的控制。 |
酪蛋白肽 | 停用2周 | 一些多肽会引起血管紧张素转换酶的抑制。可能会增加发生低血压的风险。 |
桂皮 | 停用2周 | 增加GLUT4转运体和胰岛素受体,大剂量具有肝毒性。 |
猫爪藤 | 停用2周 | 抗炎和抗血小板作用。担心围手术期出血增加。 |
大麻二酚制剂 | 停用。SPAQI不建议使用大麻二酚制剂。不适用于FDA批准的用于癫痫综合征的配方 | 几乎没有证据表明现有制剂的有效性。显示出与许多内源性大麻素和非内源性大麻素信号系统相互作用或干扰。关注对抗血小板的作用。 |
硫酸软骨素A | 停用48小时 | 一般耐受性良好,但可能具有抗血小板作用和增强华法林作用。 |
铬 | 停用2周 | 对葡萄糖代谢的多种影响。当与胰岛素联合使用时,可能会出现严重的低血糖 |
辅酶Q10 | 停用2周 | 脂肪可溶性。主要功能包括作为抗氧化剂,膜稳定剂,以及作为许多代谢途径的辅助因子。可能通过增加一氧化氮的产生而引起低血压。 |
丹参 | 停用2周 | 抑制血小板聚集。增强了抗高血压药物的作用。与洋地黄苷结构相似 |
南非钩麻 | 停用2周 | 抗炎和抗血小板作用。增强了华法林的作用。增加了胃酸的分泌。 |
二甲戊胺 | 停用,SPAQI不建议使用此补充剂 | 具有拟交感神经特性的脂肪族胺。被认为是不安全的,类似于麻黄提取物。在几个国家被禁止。 |
当归 | 停用2周 | 具有抗凝和抗血小板特性。 |
紫锥菊 | 停用2周 | 作为免疫刺激剂,对治疗和预防普通感冒的可能疗效温和。P450酶系的交互作用。关注使用免疫抑制剂的患者。降低华法林的代谢。 |
麻黄 | 停用,SPAQI不建议使用此补充剂 | 非选择性的α和β受体激动剂,由于肾上腺素能作用,缩短心脏不应期,可能引起心律失常,有关于引起中风和癫痫发作的报告。 |
吴茱萸 | 停用2周 | 具有类似于阿司匹林的抗凝作用,可减少大鼠模型中的肺栓塞。 |
胡芦巴 | 停用2周 | 对葡萄糖代谢的多种影响。低血糖的风险。具有抗血小板作用。 |
黑叶母菊 | 停用2周 | 抗血小板作用的实验室证据。P450酶系的交互作用。 |
鱼油/欧米茄-3脂肪酸 | 继续 | 摄入>3 g/day与血小板聚集减少和出血风险增加相关。最新的数据表明鱼油不会增加风险,而且可能降低失血量。 |
藤黄果 | 停用,SPAQI不建议使用此补充剂 | 与其使用相关的肝毒性发生的报告。 |
大蒜 | 停用2周 | 具有抗血小板活性,并可增加凝血酶原的时间。 |
德国洋甘菊 | 考虑继续(有争议) | 一项随机对照试验发现,暴露于洋甘菊提取物后,焦虑程度降低。没有任何数据表明干扰麻醉的中枢神经系统影响。 |
生姜 | 停用2周 | 实验室证据表明,抑制血栓素合成酶可降低血小板聚集性。人体试验的结果好坏参半。 |
银杏 | 停用2周 | 银杏内酯B从结合位点取代血小板活化因子,减少凝血。与华法林的相互作用。有出血的病例报告,但荟萃分析未显示有任何相关结果。 |
葡甘露聚糖 | 停用2周 | 在小肠中成为粘性凝胶;减缓葡萄糖的吸收 |
氨基葡萄糖 | 停用48小时 | 主要与华法林的相互影响。类似与阿司匹林对血小板聚集的抑制作用。 |
北美黄莲;白毛茛 | 停用2周 | 一些抗菌活性,通过CYP3A4和CYP2D6系统的代谢,有药物相互作用的高潜力。 |
葡萄柚提取物 | 停用2周 | 有一些胰岛素样和降脂作用,但与多种药物相互作用。 |
绿茶提取物 | 继续 | 作为饮料饮用安全。可改善心脏舒张功能。可能通过减少血栓烷a2的形成来抑制血小板聚集。 |
巴西可可 | 停用2周 | 可能在咖啡因介导的过程中抑制血小板聚集。 |
武靴叶属 | 停用2周 | 抑制葡萄糖吸收,增加胰岛素分泌。 |
啤酒花 | 考虑继续,手术前不要饮酒 | 虽然啤酒花的镇静作用是模棱两可的,但在一些临床试验中,与缬草的结合已被证明可以改善睡眠。没有临床试验显示有任何围手术期的不良反应。 |
淫羊藿 | 停用2周 | 引起血管舒张,可能是通过阻断钙通道或儿茶酚胺阻断。 |
马栗树 | 停用2周 | 可能有抗血小板作用。直接抗凝血酶介导的直接抗凝血酶作用,这是一种在树皮中发现的化合物,但不应存在于种子提取物中。 |
虎杖 | 停用2周 | 用于许多适应症。含有许多活性化合物,包括白藜芦醇。 |
吲哚-3-甲醇 | 停用2周 | 已被发现可抑制小鼠的关节炎,而不伴有肝毒性作用,并可降低胆固醇水平和限制肥胖。无人体安全数据。 |
异丙氧黄酮 | 停用2周 | 由于芳香化酶的抑制,可能对骨质疏松症有有益的作用,但尚未被证明可以降低骨折率。有一例由异丙黄酮引起的胃空肠瘘的报告。 |
卡瓦胡椒 | 停用2周 | 在围手术期可能与麻醉药、苯二氮卓类和阿片类药物叠加或协同作用,导致过度镇静。 |
可乐果 | 考虑停止2周,至少应该鼓励患者减少摄入量 | 含有2%到3%的咖啡因和1%到2%的可可碱。可乐果的效果被描述为与等效剂量的咖啡因相类似。可能会干扰糖尿病的控制。 |
与麻醉医师和外科医师相关的草药最常见的不良反应包括凝血功能受损、心血管副作用、电解质紊乱和麻醉药物的作用延长。由于患者一般不会主动说明他们的中草药及其他膳食补充剂的使用情况,麻醉医师和外科医师往往无法在潜在的药物和草药相互作用之间建立具体的联系。基于有限的药代动力学数据,目前的建议是,所有草药应在术前2周停用。
参考文献:
[1] Schwartz JA, Romeiser JL, Kimura R, et al. Effect of chamomile intake on blood coagulation tests in healthy volunteers: a randomized, placebo-controlled, crossover trial. Perioper Med (Lond). 2023;12(1):51. Published 2023 Sep 20. doi:10.1186/s13741-023-00339-7
[2] Shibata T, Yoshinuma H, Sugiyama D, Kobayashi O. Severe Hypokalemia and Metabolic Alkalosis Caused by Licorice Discovered During the Treatment of Intraoperative Hypoxemia. Cureus. 2022;14(5):e25432. Published 2022 May 28. doi:10.7759/cureus.25432
[3] Yeh TC, Ho ST, Hsu CH, et al. Preoperative Use and Discontinu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Herbal Medicine and Dietary Supplements in Taiwan: A Cross-Sectional Questionnaire Survey. Healthcare (Basel). 2023;11(11):1605. Published 2023 May 30. doi:10.3390/healthcare1111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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