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老师提出的问题,包括了执业环境,压力和个人素质等问题。我们过去在讨论中,一谈到政治问题,就要屏蔽,回避,要大打口水仗。现在,我们身边的同事们一个个倒下,我们还能无视一个由政治环境直接导致的我们的执业环境这个事实吗?一个没有民主制度,没有市场调节机制的环境,当院长的,谁不愿意榨干每个员工身上的最后一滴油?美帝国主义早年,也是这样剥削工人,后来有了健全的法律和平等竞争的制度,才使得劳动人民有站出来争取自己权力的机会。美国的最近一次类似活动,在于住院医生获得每周 80 小时的工作制,这 80 小时包括每周在医院时间(包括工作和睡觉),同时,一次连续在医院内时间,不得超过 24 小时,每月至少一次24小时休息。这个工作制,和社会其他工作比起来,还是很落后,但已经是在过去 120多小时工作制上的改进。
政治问题,我们就不多谈了。现在我们要问的是,面对“过劳死”,我们可以做什么?
首先,什么是“过劳死”?这个词是日本 80 年代发源出来的,后来传到台湾,现在来到大陆。80年代,日本经济处于发达时期,大家玩命工作。不是有什么“丰田体制”吗?卡拉OK也是因为日本人工作之余,需要“发泄”而发明的。
但“过劳死”本身,科学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是高级进化的生物体,不是突然一下就会死的。猝死的原因,无非是三个系统:呼吸,循环,和中枢神经。人过于疲劳了,会出现慢性疲劳综合征,出现记忆下降,注意力不集中,容易出错等。美国的住院医 80 小时工作制,主要是为了减少医疗差错,而并不是预防死亡。
分析一下呼吸,循环,和中枢系统的原因,或许,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互相提醒,自己注意,减少“过劳死”。
1,呼吸系统问题:慢性呼吸系统疾病,要导致死人,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详细当医生的,不会有这个问题。那么能导致急性呼吸死亡的,有什么原因和 “过劳” 有关?这里我认为,麻醉品的使用,要提起大家注意。我在这里首先声明,我绝不是在说同行死亡,是和麻醉品有关。我在这里只是想谈谈个人所见所闻,分析一下我们的环境和一些现实问题。
本人10几年来,结识过五位位麻醉品使用者,两例死亡,一例被及时施救,两例被后同行发现,去了康复。麻醉医生,用麻醉品,实在很容易,这个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我们大家往往不想谈这个事情,因为说出来是为同行抹黑,实在于心不忍。但是,如果于心不忍,或视而不见,则是在害同行。我们曾请外院一名有麻醉成瘾的麻醉医生来讲课。他谈到:麻醉成瘾,不是什么令人害羞的事,是一种疾病。我们同行中,如果有人得高血压,糖尿病,我们会认为他很可耻吗?麻醉成瘾,是一种疾病,可以治疗,但不可治愈(It can be treated, but cannot be cured)- 高血压糖尿病也是如此。
既然知道了这个事实,我们就应该端正态度:要把有麻醉成瘾的同行,看作是自己同行的一部分,给他们治疗,同时也给他们一个好的工作环境。我上面说的那位外院医生,科室把他放在没有麻醉品的地方工作 - 专门做麻醉术前评估,并鼓励他到院外讲学,提高麻醉医生对麻醉成瘾问题的认识。
对于有成瘾倾向的同行,过劳的工作,无疑是促成情景恶化的导火索。美国麻醉医生,经常要接受麻醉品方面的教育,并有许多录像资料,教导大家如何早期识别征象(瞳孔过小,喜欢穿长袖衣服,说话注意力失常不够,电话不接听等)。可见,美国同行对这个问题认识度是很高的。国内,我们接受过这方面教育吗?或许你会说,麻醉品成瘾,是外国人的事,中国人没有。但这个想法不一定正确。本人经历的两位住院医死亡,一例是白人(芬太尼),另一位就是台湾裔(七氟醚)。目前还没有资料显示明显的人种差异。有一点可以说明,亚洲人对药品成瘾问题,绝对不是可以幸免的。
这里我再次说明,我绝对没有暗示同行过世是用麻醉品所致,我只是向大家要对于高强度高压力工作的情况下自己和同行注意关注。麻醉成瘾导致事故,不是个人的羞耻,而是系统环境不利的表现。我们要对同行做到关切,注意,帮助,这是预防麻醉品导致意外的关键。我们的亲友中,即使不是从事医生行业,我们也同样要注意。
2,循环系统:
大家上大学,工作经过体检,想必有什么重大的先天性疾病,早就知道了。那么,有什么心血管系统会导致年轻力壮人“过劳”时的突然死亡呢?这里首先要考虑深静脉血栓(DVT)和肺栓塞(PE)。随着西方食品结构引入,食物中蛋白脂肪含量增高,血液高粘度的情况也会突出。80年代的日本,办公室连续工作,久坐不活动,当时也正式西方文化和饮食结构侵人的时期。国外的长途航班上,都印有预防 DVT 和 PE 的科普知识,住院卧床患者 DVT 预防措施更是要完善,股骨颈骨折患者,手术在 48 小时内进行。中国人在毛(屏蔽是懦夫的表现)泽(屏蔽是懦夫的表现)东时代,每月一斤肉,一斤油,没有高凝倾向,只有出血体质,现在血栓也慢慢多了。北大教授,到了澳洲几年,回国后手术,结果是在没有预防 DVT 的措施情况下,出现 PE 死亡。对于长时间工作, 久坐者,需要经常起立,活动下肢,预防 DVT。
心血管系统的第二个可能,就是心梗。不是说年轻的人,就没有心梗的可能。60年代,美国在20多岁越战士兵行尸检,发现很多年轻人冠脉里已经有了病变。不过,冠心病本身也是一个缓慢的发生过程,且如果是心梗,理应发生在心率血压高(运动,强力劳动,情绪激动),或高凝状态(如术后)。单纯的过劳,似乎和心梗没有很大的关系。
对于心血管系统因素,我们的确需要注意自己平素的保养。家里备用血压计 - 高血压并不偏爱于老人,很多人 30多就开始有高血压,搭桥着 30 多岁的也有听说。平素注意运动和健康的饮食结构,必要时服用阿司匹林等药物,或许会使自己远离心源性猝死。
3,中枢系统。这里无非是脑溢血或脑梗塞。脑溢血的发生,要么有先天的血管瘤,要么是没有控制好的高血压,或两者结合。对于医务人员,特别是年轻,既往体格健康的,这个可能似乎不是很大。即使是脑溢血,也不是个个都会死亡的。理论上,有及时治疗的,只有 10% 的死亡。医务工作者,离抢救环境近,理应会有更好的结果。
中枢神经系统的另外一个猝死因素,应该是脑血栓。上面说到的高凝因素,可以促成动脉系统的栓子,特别是对于中老年医务人员,有高血压和冠心病,有慢性房颤的人。
中枢系统的意外,虽然凶险,一般不会立刻导致死亡。麻醉医生,应该是管理生命征的高手。患者生命征稳定后,及时行影像学检查和必要的溶栓治疗,同行们一般会逃过一劫。
望大家好自为之,为了自己,为了家人,远离亚健康,远离猝死。 (陶为科供稿 新青年麻醉论坛)